《诗经》里的爱情,喜欢的人都很痴情
有人传来简讯:“纵我不往,子宁不嗣音?”夜色酽酽,心里一片寂然。于是,重新翻阅了《诗经》。美得昭然的诗句总能令人不断顾念,不断怀想。
夏天太容易藏秘密了。一下雨,就想念;一放晴,就爱慕。
却是反复斟酌,到最后一句话也不说出口。
时常从梦里惊醒,醒来后发觉眼角有泪,枕巾微湿。梦里梦见了什么,再想也想不起来了。
我想我是梦到了你,除了你,没有谁会入梦。除了你,没有谁会让我缱绻不知所措。
喜欢的时候,心境会变得细微,变得小心翼翼。喜欢的时候,就会不知不觉地,记住关于你的所有细节。
我喜欢你,可是我不要你知道,我偷偷地默默地喜欢就好了。
“不爱那么多,只爱一点点,别人眉来眼去,我只偷看你一眼。”别人的爱情深且长,我的爱情浅,浅到只有一句话,只敢看一眼。
在田野,看到一株入眼的植物,会想起你。那么高高孑立,多像你走来的样子。
“投我以木瓜,报之以琼琚。”互相捧上的心意,是心与心的映照,是认认真真的多情。所以彼此的回报,让心开始雀跃。
你送的是什么,都不重要,只要是你送的,就很珍贵、很满足、很欢喜。
尤其喜欢“弥弥”、“汤汤”、“浼浼”、“粼粼”这样的词汇,叠在舌尖,像沁了蜜一样的欢愉。
水深情漫,浮波静淌,不知读过几次,还是会被这些细细小小的描述触动。“参差荇菜,左右流之”。我一直想的是,一定要在清晨和你相遇,地点一定是在长长的河岸边,周围没有人,只有清水缭绕,一簇一簇的荇菜氤氲着薄雾,将忧伤的眷念漾进条条波纹里。你,就站在离我不远不近的地方,不远不近地看着我。
说到感情,还会想到的一个词是,忠贞。
我的心不是路边的一块石,随意地就被人搬来搬去;也不像手边的一条席,任人打开又卷起,卷起又打开。我的心孤单又坚定,我的心只有一颗。
高中时,读归有光的《项脊轩志》,文末忆妻——庭有枇杷树,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,今已亭亭如盖矣。当日的琐事,如今成了追忆的全部凭藉;当年的爱,如今并未消减几分。
《诗经》里写美人,最钟爱是“巧笑倩兮,美目盼兮”这两句。初见倾心,再见仍动心。“手如柔荑,肤如凝脂,领如蝤蛴,齿如瓠犀,螓首蛾眉”简直是将女子写得美到了极致。每读一次,心弦就会被重新撩动一次。
有些美,不需要去攀越,像普希金所言:“你最可爱,我说时来不及思索,但思索之后还是这样说。”不管别人怎么看,在我眼中,你最可爱。
胡兰成写给张爱玲的婚书里,有这样一句:“琴瑟在御,岁月静好。”
它就是源于《郑风·女曰鸡鸣》里的“琴瑟在御,莫不静好”。
人皆有心,心常有情。年年岁岁,相濡以沫。
还能想到的是什么呢?什么也想不到了。
有些情感,坠落得太快,几乎要断掉了。
而爱不同。爱是卷耳,静默,恒久;是蒌蒿,神秘,“不可求思”;是芣苢,若远若近的繁盛,若即若离的心动;是谖草,可怨,可惑,可以一念执守。
爱是泽兰,幽香轻漫,一见便倾心;是扶苏,本真,可爱;是木槿,“仅荣一瞬”,缓缓如故人归。
它是世界上最大的宗教,是树叶黄了又绿,绿了又黄。
是沉甸甸的行囊,不事情节,在路途中将芜杂一点一点弃之如敝屣。